【天荒】吞噬(上)

拖了大概半年的百粉点文,是传说中的水獭+战损+刀。文笔也是半年前的(默)

真的是刀,基本不甜。

荒川本人没有出现多少。有的只有两只萌萌的小动物。

大概会慢慢填坑(……)

OOC到爆炸了慎入。

 

恰至初春,湖上有冰尚未消融,却已是春生之景。水獭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谨慎地审视了一下水纹,然后步入清浅的溪水中开始自顾自的玩耍。

大天狗收了羽翼坐在溪流边。

冬季的时候倒是也有出来捕食,但它现在还太小,在冰上能跐溜一声就滑到对岸,根本站不稳,最后只能让大天狗来帮忙。

好在食量不算很大。大天狗也不需要忙多久。

一块颜色鲜妍的石头落在沉思的妖怪面前,大天狗抬了抬眉,看见跟他相处了一冬的水獭默默地将石头向他那边推了推,然后十分冷淡地踮开了。

“我不需要这个。”

水獭没有理他,一边摇着尾巴爬到岸旁。

 

这是大天狗试着养水獭的第一年。

 

一开始最困扰大天狗的是称呼问题,似乎叫什么都不太合适。最后干脆搁置了这个问题,毕竟这里也只有他们一妖一獭。

而水獭也不在意称呼,不如说它根本不想被别人管来管去。出于一些只有它自己知道的原因,它勉为其难地留在了大天狗身边。这当然也因为大天狗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把它抱了起来,完全不给挣扎的余地。

水獭现在还小,用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提起来,抱在怀里毛茸茸的。这对大天狗来说是非常奇特的体验,不过也不算讨厌。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抱着实在十分暖和。

“喜欢这块石头?”注意到水獭的视线,大天狗将旁边的石头捡了起来。

水獭似乎迟疑了一会,然后爬到黑翼妖怪身边,抱起了石头,又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大天狗笑了一下,揉了揉水獭湿漉漉地头,平和地讲:

“喜欢就拿去吧。我不和你抢。”

水獭干脆地抱着石头躺倒在草丛边,它试图举起石头看清上面的花纹,结果石头一滑直接砸到了头上。

大天狗:“……”

果然还是只不被照看就会出事的幼崽。

 

而对水獭而言,记忆起始在这个初冬。

它对四周的环境记忆不太深刻,只隐约感觉一些昏沉。腥气熏得它有些晕乎乎的。它用力举起前肢,猩红色的液体黏在它的小爪子上。还没等水獭看清楚那是什么,它就被一只陌生的手高高举起。

它下意识地一口咬在了那只妖怪手上。

这是妖怪。它不知为何有了这样一个概念,并且判断这只妖怪强大到近乎危险。

接着它因为不可控的局势而颤抖起来。它在如同绝望的懵懂和无知中,任何突发情况都让它恐惧得不能自已。

哪怕是在环绕着血腥气的温暖的怀抱中。

那只妖怪顿了顿,安抚地抚了抚它身上的皮毛,从深褐色渐渐移动到浅灰色,又因为太过柔软的触感住了手。

“不用害怕。”妖怪说,“我对你这样连妖怪都称不上的幼崽没兴趣。”

妖怪的声音冷清又精致,就像悠悠低吟的七弦琴。

不知为何,水獭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失落,隐藏在清冷如流水的嗓音之下。

它渐渐松开那只妖怪的手,浅白的手指上只带了点红痕。而这红痕也因妖怪本身的妖力而逐渐变浅,最后恢复成平常柔软的肤色。

“再怎么也活不过二十年。”他低声道。

 

而这就是第一年了。

水獭思考着到底是装死还是翻过身比较好,它潜意识不太想让这只妖怪看见它如此丢脸的样子,因此用爪子捂住了脸。

“很疼?”大天狗皱着眉头将石头捡了起来,并不沉。

但是面前这只水獭确实始终一动不动,不仅没动,连尾巴都垂了下去。

大天狗干脆地提着尾巴将它举了起来:“还活着?”

“——吱!!!!”

“还活着啊。”大天狗把它放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要继续玩吗?”

应答他的是狠狠咬上手的触感。水獭和来时不同,已经开始长牙齿了。

……只不过是必须经常用树皮磨的,非常脆弱的牙齿。

“吱吱!”

“别闹。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大天狗审视着它,“还要继续教你游泳。”

“……吱。”

 

这事情说起来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同时又理所当然。

比如幼年水獭不会游泳,不会捕鱼,一切都需要外界的帮助才能生存下去。

但对大天狗而言可能不是这样简单的事,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在看见水獭差点在水里淹死的时候。

简直有一种整个世界都不真实的震撼感。

当然大天狗马上把水獭捞了上来。水獭发出一丝呛音,连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初冬的时候水还没完全结冰,但温度确实也不好受。大天狗将它放在怀里,捉摸着给它挑了条小鱼。

完全没有道歉的诚意。

“如此弱小,是没有资格去完成大义的。”大天狗说。

水獭虚弱地呜了一声,眼神里透着杀气。

黑翼的青年坐在树上,盘算着是不是需要搭个窝。苍天可鉴,作为掌握风的妖怪,他真的没有心力和时间去观察水獭的习性。他本以为将水獭放在水里,这只小家伙就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就像荒川。

荒川之主会在水里淹死,根本是连青行灯都不屑于讲的笑话。

“罢了,一如追求大义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大天狗将它举了起来,冷静道,“游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停止追求的脚步。”

水獭深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从现在起,我教你游泳。”

 

大天狗是认真的。

如果他稍微能有一点关于水獭的常识的话,不难发现这是只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幼崽。而一只普通的幼崽应该呆在温暖的窝里,被雌兽哺乳。

即使这只幼崽从一开始就和普通无缘。作为妖力的化身,它也只是稍微比普通幼崽有灵气一些,并没有大天狗期待的上天入地的能耐。

但可惜水獭没有交谈的能力,因此不能把这些事告诉他。不如说水獭对这些也是懵懂无知,只是满眼怀疑的,看着它这位表情严肃又可靠的监护人。

片刻后它迟疑地点了点头。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水獭懒洋洋地趴在水中漂浮的树枝上,爪子挂在树枝边缘抱住。它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眼神复杂地盯着岸上的大妖怪。

大天狗深吸了几口气,感觉气得要憋过去了。

“你是水獭。”他试图以理论来说服它,“不会被淹死的。”

水獭表示刚刚被直接扔入水中的恐惧给它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创伤,因此一时半会不打算好好游泳。

因此它只是用尾巴拍了拍水面,以示歉意。

大天狗面无表情地盯着它,最终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然后这件事就变成了日常。

 

就像今天这次,水獭依旧没能很好的学会游泳。连带着拍出的水花把大天狗也淋了个透心凉。他站在水中,浑身湿透。

从实际情况来看,强制教育是行不通的。

大天狗按住它,和他对视了几秒。水獭恶狠狠地看着他,直到妖怪莫名其妙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连大天狗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愚不可及。他站在荒川的树林中,试图逼迫一只幼年水獭在没有任何同类长辈的教导下学会游泳。

可是不这样做又如何呢。

他捞起自己湿漉漉的袖子,似乎放弃了什么。

下一秒他张开了自己的羽翼,蓬松的羽毛平摊在水上,中间卷着细微的风流。这些风足以支撑起他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然后大天狗就这样平躺在了水面上,他把水獭放在自己腹部,勉勉强强地开口:

“就是这样,你有尾巴能做得更好些。”

通过对别的水獭的暗中观察,他算勉强了解了水獭正确学习游泳的方法。

观察是观察得很到位,实际操作简直羞耻到飞出天际。

水獭有些蠢乎乎地趴着,往上蹭了蹭又谨慎地呆在他身上。片刻后大天狗手腕上传来些微湿热的触感。他往下看去,那只水獭有些别扭地舔舐了一下他的腕部。

好吧,原谅你了。大天狗心想。

就算那只小家伙仍不肯下水,他也勉强可以接受。

好在时间还长。总归要长大的。

 

其实春日的荒川很美。水纹柔顺,波光粼粼,仅仅是看着就觉得心里平和下来。

黑翼的妖怪安静地坐在荒川岸边,然后抽出了他的笛子。还没等他吹上一曲,水獭便从水面钻了出来。

它终于肯下水了,而一旦它适应了水下生活便很难找到影。水獭还小,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好动的时候,也幸亏大天狗一直有好好看护它。

大天狗没有看它,自顾自地吹了起来。他是喜欢这方山水的,显而易见,荒川似它曾经的主人喜怒无常,汹涌时一如疯狂,而平静也是岁月静好的姿态,只是比那妖怪更加明显些。

他又想起了荒川之主,或许是因为他留在荒川的缘故。大天狗必须待在这里,而这里除了这只时刻需要人操心的水獭,再没有什么让大天狗牵挂的了。

水獭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大天狗身边的顽石,发现那妖怪确实没有在看它。于是它摇了摇尾巴,又潜到了水下,只露出一个脑袋。

它静静地听着,觉得十分美妙。水獭并不懂音律,但它比一般的人类更接近天生,因此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笛声的主人复杂的心绪。

并不是悲凉,却也不是一片太平。

它晃了晃脑袋,感觉清水浸湿皮毛的凉意。小小的爪子下掠过几只游鱼,它也没有理睬。只是有些疑惑地注视着黑翼的妖怪。

不开心吗?它想。

它吱吱地叫了两声,然后安静地听着大天狗的笛音。那妖怪低垂着睫毛,深蓝色的眼睛如一波清水。

忽然它再次潜入水下。

 

等到水獭探出头来时,它的嘴上已经衔了一条鱼。水獭小心翼翼地步上岸来,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把鱼放在低垂目光的妖怪身边。

它盯着大天狗,有些焦躁地摇了摇尾巴。

“你终于会自己捕食了。”大天狗感叹道。细想这几个月的生活他的心情还真的有些复杂。不分种类,哪一种幼年生物都能让人焦头烂额。

他甚至忍不住想荒川之主在幼时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也太艰难了。

“等你再大一些,你便自己生活吧。”大天狗若有所思,“水獭不喜群居……那家伙提过。”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水獭抬起头。

而它终于透过眸光中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水獭并不高兴。准确来讲是非常不高兴。

而表达这种心情的方式就是在一瞬间把身子扭了过去,只留下一条不停拍打地面的尾巴。

水獭当然知道不是现在。它还是太小了,捕食技术也很生疏,大天狗不可能就直接抛下它不管。

 

它用力地甩了甩尾巴,然后把自己的爪子抱了起来。

因为刚才的动作,上面全是灰尘。

 

那不是大天狗第一次向它提起此事。

 

水獭生在初冬。生在荒川主流之畔。

而在它出生不久荒川就下起了雪,曾经奔腾呼啸的大河被冰层覆盖,枯枝落木都在一片白茫茫下。软冷刺骨。

那个冬天它只有一次来到户外。照看它的妖怪还算小心,虽说不算无微不至,至少荒川边上尚有个木屋供他俩居住。而那木屋何时建起,水獭便一概不知了。

它自出生就开了灵智,因此也能很清楚的记住拥抱着它的妖怪的气息。大天狗抱着水獭,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冰封的荒川。

水獭冷得一缩,把头埋在大天狗的羽翼里。

“自你离开,这是第一次回到荒川。”妖怪道,似乎笃定这只幼年水獭听得懂,“不看看吗?”

他与水獭的交谈方式有些奇异,听起来更像与同辈的友人。

水獭呜咽了一声,有些小心地抬起头来。

那一刻它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

那的确是冰封的天地。然而它就是那样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切:雪落下的声音,树枝落地的声音,以及冰层下荒川之水流动的声音。

它不知道为何自己就能如此清晰地听见这一切。

仿如潜藏的生命。死亡亦或重生。

大天狗习以为常地坐在他常坐的那枝树枝上。他稍微清理一下积雪,然后松松和和地靠了上去。水獭咬住他袖子,挪了一下位置。

它还是舍不得移开眼睛。

“……很喜欢?”大天狗笑了一声,“你属于荒川,按理讲我不该干预。但既然他有所顾忌,我也不希望违他所愿。”

声音略有些凉薄。水獭有些不安地呜了一声。

良久之后,它才听见那只妖怪再次道:

“再等等吧。我的大义……还不缺这点时间。”

 

很暖和。那妖怪的羽毛抑或怀抱。

所以不想失去。

 

水獭瞪着大天狗,终于有些任性地爬到了这妖怪的肩上。还没等大天狗反应过来,便全无顾忌地揉乱了那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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